纳兰数珠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爱奇艺】不期而遇

hp世界观,很多bug,大概

副cp梦幻

可以看出作者试图短小精悍地搞笑,但最终既不短小精悍也不搞笑


Summary:爱丽和安艺都曾经“努力”想要为接近对方做些什么,但他们发现这其实没什么用。后来他们决定只是做“爱丽”和“安艺”,这次似乎起效了。

爱丽有个坏习惯,他总是爱在走路时低头看点什么。有时候是魔法史的笔记;有时候是几张低年级学生的作业和报告;有时候只是一本他从抽疯那里“借”来的小说。霍格沃兹的走廊和楼梯都十分宽敞,足够一头成年的威尔士绿龙通过,然而总是不抬头看路终究不是一个好习惯,尤其是对方也是如此的时候。

这天,爱丽一如既往地埋头于他的笔记,脚步匆匆地走向球场——他走得稍微有些着急,因为在图书馆门口应付两个热情的学妹耽误了一点时间,而魁地奇的训练马上就要开始了。作为格兰芬多院队的队长,迟到的后果显然只会更加可怕,爱丽可一点也不想为了加回被扣掉的分数,把一整个周末的时间浪费在打扫阁楼上。

“小心——!唔!”伴随着一个惊慌的声音,爱丽只来得及抬起头,一个骑着扫帚的身影已经重重地砸在了他身上。一阵天旋地转。他猛地摔在了地上,后脑勺随即迟钝地感到一阵剧痛。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你还好吧?”爱丽艰难地站起身,试图去寻找他那倒霉的笔记本,并没有来得及理会对面那个冒失鬼一连串的道歉。他的屁股在惨叫,后脑勺也在隐隐作痛,而他那被全年级同学试图借阅的、师长赞扬过无数次的笔记本此刻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几页可怜的纸张已经脱离了书脊,还被印上了半个显眼的灰脚印。

爱丽感觉他听见了心中的怒火噼噼啪啪的燃烧声。梅林在上,他一定、绝对不会接受这个家伙的道歉!至少现在不会!

在爱丽站起身的空隙里,他的笔记本已经被对方捡起,递到了他的鼻子下面。爱丽想他现在的脸色一定不好看,他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让这个随随便便骑着扫帚横冲直撞的家伙长点记性,然而下一秒他抬起头,看清了对方的脸。

闯了祸的冒失鬼此刻愧疚得好像要哭出来了,柔软的嘴唇紧张地抿在一块,漂亮的蓝色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他看起来好小,像一只刚刚断奶的小熊崽,才踏出独立生活的第一步就不小心摔了个跟头,正无措又慌张地呜呜叫。

爱丽心中即将喷发的火山突然奇迹般地熄灭了,然后炸成了一捧烟花,而那些闪烁的火星降落时又在心田上盛放出了千万朵玫瑰;而他又像掉进了甜蜜又柔软的云层里,四肢轻盈得好像失去了实感,有无数的小人正围着他吟唱圣歌。

“不不不,我没事,是我自己的问题,希望你没有摔伤。”爱丽瞬间把一肚子带着火气的句子咽回去,换上一副温和体贴的口吻,“也许我可以陪你去庞弗雷夫人那里......”

“爱丽!你还在那里站着做什么?等着我把你抱进训练场吗?”许德拉夫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她的喊声突兀地打破了爱丽那点柔软的粉红色心情,她身后的队员们应景地发出一阵哄笑。

“...我得先走了,还有...训练。”爱丽不得不对男孩点点头致意,在离开前,他又抓紧重复了一遍:“记得去找庞弗雷夫人——或者也可以联系我,我叫爱丽。”

然后他飞快地赶在许德拉夫人耐性耗完之前站回了队伍中,调头往训练场的方向走去。离开之前,爱丽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孩还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怜得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熊。

“你怎么回事?早上起床后去后山打了个滚吗?”爱丽的好友兼队友抽疯凑过来,略带嫌弃地从他肩上摘下半片草叶,“那个和你说话的小男生是谁?”

“我也不知道。”爱丽喃喃道,“但是我知道一件事。”

“什么?”抽疯配合地问。

“我可能恋爱了。你知道那个男孩的名字和年级吗?”

“什么?!”

抽疯陡然拔高的音量引来了其余队员的侧目,他不得不随即压低了声音:“你甚至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打听。”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

“我没时间。”爱丽道,他忽略了好友“难道我就看上去很闲吗?!”的质问,继续说,“而且如果我自己去的话,可能会给他带来一些不必要的关注。”

这倒是句实话。如果“爱丽主动打听了某个男孩”的消息被散播出去,那这个幸运儿——或者说倒霉蛋一定会受到众多关注,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的,而这显然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抽疯拒绝道。

“我可以借你我的魔法史笔记。”爱丽说。

“但是格兰芬多有那么多学生,而你甚至不知道他是几年级。”抽疯继续道。

“外加一个月的啤酒开销。”

“这种打听别人隐私的行为是不道德的。”抽疯说,“即使我是你的朋友......”

“我周四会去霍拉斯教授那里担任魔药课助教。”爱丽故作惋惜地摇摇头,“助教的报酬是一小瓶福灵剂,但我想一个正直的灵魂不会需要这样的......”

“——但既然我是你的朋友,”抽疯毅然决然地拍了拍爱丽的肩,“为朋友赴汤蹈火,是应尽的一点义务而已,何况只是打听一个学弟的名字呢。”

 

爱丽已经走远了。而安艺还是没能从冲击中回过神来,他恨不得能变成一只掘地鼠,连夜从霍格沃兹逃跑;或者干脆施个一忘皆空咒——无论是给自己还是给对方,好装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完蛋了。安艺在心里无声地尖叫,因为那个被他撞飞的人——格兰芬多现任级长、连续三年夺得魁地奇杯的战队队长、半个学院姑娘的梦中情人,同时也是他本人的暗恋对象,爱丽。安艺从入学起就在偷偷关注这位学长,并期望某一天能和他搭上话——但绝对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虽然他闯了祸,但是爱丽学长实在是出乎意料的温柔体贴。他不仅没有生气,还温和地关心了安艺是否受伤——尽管安艺知道这大概率只是学长的良好修养使然,但这也足够让他的心跳快上一倍不止了。

但是安艺的心依旧被浓浓的沮丧包裹着。他又看了看手上那把老旧的扫帚,如果不是幻贺借走了他自己的那把,他也不会用学校的扫帚练习——当然也就不会有今天的闹剧了。

爱丽会怎么想我呢?一个连扫帚都骑不好的四年级生?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很难说是不是因为福灵剂的吸引力(虽然抽疯坚决否认),抽疯只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好友交给他的任务。

“他叫安艺,四年级生。成绩不错,今年会参加魁地奇院队的选拔。”吃晚饭的时候,抽疯把这些情报如数分享给了爱丽,“最重要的一点,他还是单身,而且似乎是你的小崇拜者。”

说完,他又牙疼似的“啧啧啧”摇了摇头,手里的鸡骨头对着爱丽指指点点,痛心疾首:“他才十五岁啊!你知道放在麻瓜世界里,这是违法行为吗?”

爱丽把两本棕色外皮的本子甩到他怀里:“一周之后记得还给我。——顺带一提,按照麻瓜世界的法律,我也还是未成年。”

“...你真的是爱丽吗?该不会你其实中了摄魂咒之类的东西,已经被黑巫师控制了?”抽疯怀疑地看着爱丽,“还是说你不小心喝了胡话药水?”

“都没有,但是谢谢你的关心。”爱丽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的好友,“如果你之后也在安艺面前‘不小心’说出这样的话,那我可能也会‘不小心’搞混痒痒水和福灵剂,并错误地把它送给我的好朋友抽疯。”

“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姑娘喜欢你——她们一定不知道她们亲爱的学长其实是一个奸诈冷漠、欺压朋友的小人。我总有一天要揭发你的真面目。”

“哦,但我想那也是在你拿到真正的福灵剂之后的事了。”爱丽故意把“真正的”几个字咬了重音。抽疯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想把一整杯南瓜汁都泼在爱丽的脸上,感谢福灵剂——或许还有伟大的友情,他最终选择了放下杯子。

 

“我今天...”安艺有气无力地对487说,“你绝对想不到我碰到了谁。”

“爱丽。”487一边小心翼翼地拈起一片惨白的东西贴在脸上,一边头也不回地说。

“...你怎么会知道?!我明明什么都还没说!”安艺震惊地看向487,“还有,你往脸上贴了什么东西?”

“梅林的拐杖啊!这只是张面膜,麻瓜的一种小玩意,不是会吃掉脸皮的禁术,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487的五官都被“面膜”糊住了,因此他说话有点含含糊糊的,但安艺发誓他刚刚一定翻了个白眼,“至于我为什么知道——只要你表现得像个刚喝过迷情剂的傻瓜一样,那就肯定是和爱丽有关。”

“首先,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安艺试图辩解,但他通红的耳朵已经出卖了他,“其次,我对爱丽只是...只是出于一种纯粹的、对于优秀前辈的仰慕!这很正常,任何人都会有仰慕的人不是吗?——就像...就像果冻崇拜鱼生那样!”

“哦,是这样吗?”487嗤笑一声,“那或许果冻也会在魔法史课走神,然后在他的笔记本写上整整一页鱼生的名字,或者剪下有鱼生照片的报纸贴在床头——”

“......别说了。”安艺立刻举手投降。他耳根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整张脸上,这让他看上去就像一颗热气腾腾的可怜苹果,“这太...丢人了,我能不能在你睡着后把这段记忆从你脑子里删除掉?”

“不太可能。”487气定神闲地说,“而且我还有三个‘备份’,如果你要做,那就把我们四个一起解决掉——你觉得怎么样?”

“解决什么?”宿舍门开了,“备份”之一果冻走了进来,有点疑惑地打量他们两个,“安艺,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兴奋?你的脸也很红,你刚刚看完爱丽的比赛吗?”

487差点把面膜笑裂开。“怎么样,安艺?”好不容易笑够之后,他不无得意地问,“连果冻都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来,你觉得你还能骗得了谁?”

 

“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理由和他搭话?”爱丽问。他刚刚下课,正和抽疯一起走在通向大礼堂的路上,“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练习飞行,或许他对魁地奇有兴趣?”

抽疯翻了个白眼:“然后呢?你们两个第一次约会的地点是训练场,约会的内容是骑着扫帚累出一身汗,随时会被游走球打飞,然后一起在大风里被吹成刺猬?你约他是要追人,不是来做魔鬼特训的,没有人会喜欢这种约会!”

“那应该怎么办?”爱丽摸了摸鼻子,难得地窘迫。他在十七年顺风顺水的人生里,头一次遇上了一个完全陌生而不擅长的领域,久违地迎来了他的菜鸟期,不得不向“前辈”讨教经验。

“拜托,约会!约会该干些什么你不知道吗?”抽疯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好友,然后问,“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有跟女孩子约会过。”

“...的确没有过。”

“你没救了。”抽疯叹了口气,“约会嘛,就是烛光晚餐、鲜花、月下漫步,最后来点别出心裁的小礼物什么的——不过你还是先跟人家说上话再考虑这个吧。”说到最后,他话锋一转,不无同情地拍拍好友的肩膀。

爱丽没再搭话。他们两个人走进了礼堂,一路上爱丽都紧锁着眉头,神情专注到有些冷峻,引得两个迎面走来的女生擦肩而过后还脸色微红地回了头。

“...沉思的样子...性感...”“...付诸行动...以后...”零碎的语句飘进抽疯的耳朵,他转头看了看身边仍然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好友,感受到一阵无力。

梅林啊!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谁能想象到这个轻易让无数姑娘脸红心跳的年轻巫师,其实是个恋爱经验为零的爱情傻瓜呢?

“你是不是说过安艺今年可能会加入院队?”等到他们在长桌前坐下,爱丽才终于开口。他脸上某些熟悉的神情让抽疯下意识地警惕起来:“也许是...你想干什么?”

“我记得在选拔新队员的仪式上,现任队长也要出席。”爱丽道。

“或许你还记得。”抽疯道,他正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把爱丽的头按进面前可口的苹果派里,“拜我们永远繁忙的队长所赐,这三年的代出席人员都是他忠诚的可怜朋友——也就是本人。”

“我对自己的失职感到十分惭愧。”爱丽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我会亲自出席今年的新人选拔——为了弥补我作为队长应尽的职责。”

...看在梅林的份上,抽疯深呼吸了口气,试图说服自己不要把南瓜汁泼到爱丽脸上。你要知道爱情无罪,他这样对自己说。所以你不能和一个陷入爱河的白痴计较,尤其这也许还是他的初恋。

于是他选择了闭嘴,继续心平气和地享用他的午餐。

 

“我记得明天就是院队的选拔了。”幻贺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他的面前摊着一本脑袋厚的《魔法简史》,但是还停留在第一页,而他正不无忧虑地和安艺咬耳朵:“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

“我肯定没问题的。”安艺信心满满地安慰他的好友,“你不相信我的技术吗?”

“不是不相信你的技术。”坐在他们对面的狮子也凑过来,“但是这届的队长是爱丽诶,如果他明天也出席的话,我们担心你会连怎么握扫帚都忘记了。”

“哪有那么夸张!”安艺不满地反驳。这一声立刻引来了周围同学的侧目,于是他赶紧压低了声音:“而且我打听过,他不会来的。——之前的三届选拔他都没有出席过,来的是另一个学长。”

“那可不好说。”幻贺摇头晃脑地道,“毕竟你一见面就能骑着扫帚往人家身上砸,很难相信你不会再干出点别的——万一明天他来了呢?”

“没有万一。”安艺信誓旦旦。

狮子只得耸耸肩:“好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明天需要我们来给你加油吗?”

“我记得那个时间你们不是有课吗?”安艺问。

“没关系,魔法史的教授很好说话。”狮子说,“我可以找个理由请假,他不会说什么的——但是幻贺估计去不了了。”

“为什么?我也可以请假。”幻贺瞪了狮子一眼。

“你确定?如果卡梦知道了,你猜他会不会用悬浮咒把你挂在天文塔上?”狮子的表情饱含怜悯。

“他才不能拿我怎么样。”幻贺得意地低下头翻了一页书,而他也因此错过了狮子突然开始的挤眉弄眼和小动作,“而且明天他也要出席斯莱特林的院队选拔,而我会坐在他看不见的位置上。只要你们不说,他就不会知道我逃课了。”

“是吗?”话题的另一位主人公卡梦不知何时起静静地站在他背后,笑容和煦,语气温柔,落在幻贺耳朵里却比黑巫师的摄魂咒还可怕,“看起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好像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不应该听到的事。”

“我只是在和他们说,明天不能去观看你给新队员们做指导了,这让我感到非常遗憾。”幻贺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就立刻想要逃跑,被嗅觉敏锐的斯莱特林级长抓住后,他迅速想出了一个理直气壮的说辞,“毕竟对于一位在校的学生来说,准时学习每一门课程才是最重要的事。”

“我很高兴你能有这种觉悟。”卡梦打量着眼前还在嘴硬的小獾,语气更加柔和。幻贺明显蔫巴了下去。他肉眼可见地心虚,粉色眼睛一刻不停地四处乱转,就是不敢和卡梦对上视线。卡梦眯起眼睛,视线如同狩猎的鹰,尖锐又犀利地盯着还在试图挣扎的猎物。

“此外,”他慢条斯理地说,“既然你对于魔法史学习如此热情高涨,那我想一个月后的魔法史竞赛,你一定也想代表赫奇帕奇参加的,嗯哼?”

“什么?!不,我......”幻贺激烈地挣扎起来。他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两位好友,指望他们能做些什么——然而他绝望地发现那两个家伙已经把头深深地埋进了眼前的书里,好像突然被人施了隔音咒。

“就这样决定了。”卡梦一手牢牢地拎着垂头丧气的小动物,一手掏出魔杖对着桌子上那本只翻开了一页的《魔法简史》使了个悬浮咒,让它跟在他们身侧。“那我们就先走了。”他温和地对着安艺和狮子点点头。

隔音咒又凭空消失了。安艺和狮子彬彬有礼地对学长说了再会,仿佛完全看不见卡梦身边试图求救的好友。

“你们完蛋了。”在离开前,幻贺恶狠狠地威胁道。

“但至少你会比我们先完蛋。”狮子投给他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今天是星期四。也就是说,今天是魁地奇选拔的日子。——对于抽疯来说唯一的不同就是,感谢终于愿意履职的队长,他可以一觉睡到九点半了。

七点钟的时候,他被窗外刺眼的阳光叫醒了,可他明明记得昨晚窗帘是拉上的。抽疯努力地撑开眼皮,看见他的室友正站在穿衣镜前整理他的领带。

抽疯盯着那个身影看了三秒钟,然后果断地翻了个身重新闭上眼睛。

他一定是还没睡醒。只有梦里的爱丽才会提前两个半小时起床打理自己,真是个可怕的梦。

“你在干什么?”半个小时后,抽疯再次睁眼,看着扔了一床的领带,突然意识到这或许不是个梦。

“你觉得这条金红配色的会不会太张扬了一点?”爱丽转过身向他展示手上那条领带,“还是这条黑色的?”他拿起魔杖对着其中一条施了飞来咒,让它也飞到手上。

“......黑色吧,我觉得。”抽疯哽了哽,在“尖叫着摔门而去”和“若无其事地假装一切正常”中还是选择了后者。梅林的拐杖!!上一次爱丽早起打扮自己是什么时候?似乎还是他两年前刚刚当选级长吧?——他那时候还是被教授和学长按在镜子前的!

然后抽疯眨了眨眼睛,在认真打量好友后,迟钝地意识到似乎不止是领带。爱丽正在对着镜子认真地整理他的领口,他的头发显然被精心梳理过,显得蓬松而清爽;宽大的巫师袍似乎经过了某些处理,恰如其分地勾勒出他挺拔的腰线和小腿;一点小小的银色在他抬手时亮了亮——是一枚尾戒。

清晨的阳光在此刻柔和地洒进窗户,给爱丽的侧脸打上了一层温柔的薄光,而他眼尾下那颗黑色的星星也仿佛随之闪烁起来。

即使看过爱丽熬夜备考,脸色憔悴如柳树皮、刚结束比赛后一身臭汗倒在床上以及恶作剧成功后笑到狰狞的模样,抽疯也不得不承认,他在某些时候的外表还是很有欺骗性的,能迷倒那么多姑娘——好吧,也算是情有可原。

“你现在好像一只正在梳理羽毛,花枝招展地准备跳求偶舞的锦鸡。”抽疯道,“你不觉得你似乎有点反应过度了吗?”

“我觉得没有。”爱丽终于结束了他的“羽毛梳理”,把床上剩余的领带重新塞回衣柜。抽疯看见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事实上,我有一点点...紧张。”

“不用紧张。”抽疯安慰他,“安艺也未必能注意到你。”

“...你还是闭嘴吧。”

 

安艺和其他候选人站成一排,许德拉夫人正在絮絮叨叨地强调注意事项:“禁止推搡对手;掉下扫帚后默认取消资格;禁止......”都是些老生常谈。

因此安艺心安理得地放任自己走神了。他假装乖巧地垂着头,眼神却不安分地满场乱飘。负责选拔的老队员坐在视野最好的高台上。安艺眨了眨眼睛,他在其中看见了卡梦。此刻卡梦正和他身边的拉文克劳队长侧头说着什么,笑容温和,彬彬有礼,完全是一副风度翩翩的精英级长派头。

只是幻贺也许不会同意这个评价。安艺恶趣味地想。

属于格兰芬多的那个位置依然空着。他又把目光投向进场的地方,三三两两的学生正从那里走进球场。安艺目光放空地盯着那里发呆,清晨的空气凉爽而舒适,而他因为早起而混沌的大脑尚未完全清醒。为了让飘忽的思绪重新回到体内,他又努力地眨了眨眼睛。

......等等,那是谁??

一道黑色的身影走进了球场。看清那个人的一瞬间,安艺打到一半的哈欠被他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他的心脏瞬间开始狂跳,手脚发麻,大脑一片空白。

梅林啊,完蛋了。安艺想,我完蛋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然而手脚不听他的使唤。在那个人出现的一瞬间,他就仿佛被“统统石化”定住了,只剩下眼珠在机械地跟着爱丽转动。

他看着爱丽插着兜走上了高台。

爱丽坐下了。

爱丽跟卡梦打了个招呼。

爱丽看过来了。

在爱丽低头的一瞬间,安艺飞快地收回了他的视线,浑身僵硬地试图假装他正在观察刚刚飞过的猫头鹰。然而他感觉自己的脸一定烫得可怕,安艺甚至怀疑看台上的人能看见他头顶冒出的热气。

......梅林啊、梅林啊、梅林啊!!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为什么偏偏是他参加的这次,爱丽会来出席这个该死的选拔仪式?

安艺绝望地在脑子里构想了五个临阵逃脱的理由——没用,卡德拉夫人肯定不吃他这一套;三种他在爱丽面前出丑的方式——每一种都很有可能发生,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正当他在脑子里思考第四种的时候,卡德拉夫人吹响了哨子。

“记住我刚刚说的,祝你们好运!”她挥了挥手里的旗子。

 

选拔开始了。

爱丽一眼就看见了安艺,男孩似乎有点心神不宁,在升空时扫帚轻微地摇晃了几下,又被他手忙脚乱地稳住。爱丽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想起了他们初见时安艺骑着扫帚笔直地往他身上砸下来的样子。

或许安艺真的不擅长飞行。他略带担忧地想。

选拔的内容不算困难:近地急停、追球以及击球。——至少对于四位坐在高台上的人来说只能算小儿科。前几个人的考核平平无奇,在第三个人差点从扫帚上摔下来的时候,爱丽听见旁边的卡梦轻轻地“啧”了一声。

“梅林的胡子啊!在结束之前,我能看见哪怕一个顺利完成考核的新人吗?”卡梦对爱丽说。

爱丽用耸肩表示他无声的赞同。

卡梦是爱丽的同级同学,斯莱特林出色的击球手和级长,同时也是他在奖学金以及魁地奇杯上的有力竞争者。不过,这两位明星级长倒是一直保持着不错的私交。此刻,他们一边观看“在空中被打飞和摔跤的一百种方式”表演,一边若无其事地开始小声交谈。

“你下学期打算选修‘古代如尼文’研究吗?”卡梦微微偏头问。

“不,不太想。”爱丽说。他的目光依旧专注地聚焦在场上,小声地回答,“我对语言没什么天分,或许我会选择占卜学。”

“我猜也是。”卡梦微微点头,“说起来,你今天居然来了?我记得这似乎是你第一次参加选拔仪式。”他顿了顿,声音带上几分笑意:“抽疯终于忍受不了你的压迫了?”

“事实上,是我自己要来的。”爱丽的目光落到那个白色头发的身影上,又很快移开,“没什么理由,只是我作为队长,一次都不出席有点不像话,——抽疯每次的’出场费‘都高得离谱,如果非要这样说,我才应该是那个被压迫的可怜家伙。”

“我很惊讶于你如此重视‘队长的职责’,尤其是体现在这种小事上。”卡梦揶揄地道。“嗯?这个学生是谁?”他注意到了场内的情形,坐直了身子,终于表现出了一点兴趣。

现在正在考核的学生正是安艺。他刚刚完成了第一项考核,在俯冲到扫帚尖离地面只有三十厘米的时候,他成功让它惊险地悬停了下来,而后慢慢重新升空。

场上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还有三三两两的惊叹和低声交谈。安艺的余光注意到,高台上的几个人也向这里投来了目光。

不要看那里,什么都不要想,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安艺深呼吸了一口气,无声地默念。惊险刺激的飞行现在使他的大脑格外清醒,心脏亢奋地嘭嘭跳动,此刻的他灵敏得像只小猎豹。

“他打得真不错啊!”卡梦已经完全被安艺吸引住了,他身子前倾,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的男孩,赞不绝口:“非常有天赋!而且反应很快,他是哪个学院的?我看看......哦,那不是安艺吗?那我没戏了——你们格兰芬多是不是有什么‘魁地奇训练’之类的课程,为什么所有会打球的人都是格兰芬多?”他有点失望地坐了回去,把名单拍在爱丽怀里。

“没那么夸张,你就不是。安艺?你认识他吗?”爱丽把名单放回桌子上,略微诧异地看过来。

“算熟吧,他是幻贺的好朋友。”卡梦随口回答,“只是我之前也不知道他还会打魁地奇。——怎么了?”他诧异地看着突然搭到肩上的手。

“有件事想找你帮忙。”爱丽无比诚恳地看着卡梦。

 

安艺刚刚完成所有项目。他的头发已经被风吹成了一蓬白色的草堆。因为运动过,他的脸颊此刻透出红晕,微微出了点汗,让他看起来像块剔透水润的苹果糖。

许德拉夫人脸上略带赞许的表情让他心里一松。看来我没搞砸。他放下心来,终于敢抬眼看一看台上的爱丽。

爱丽正笑着看向他,轻轻地为他鼓掌。那个笑容让安艺在那一瞬间大脑空白,几乎控制不住他的扫帚。他慌慌张张地收回了视线,几乎是逃跑一样离开了。

“你是对他做过什么吗?为什么那个男孩好像很害怕你?”卡梦疑惑地挑起眉。

“我倒是的确有一些事想对他做。”爱丽收回视线,“但是他似乎还没给我这个机会。”

 

最终安艺和另一个女孩入选了。爱丽在观众席等着他们俩。

“恭喜。”他说。“今天起你们就正式加入格兰芬多院队了,训练是每周二和周四,地点在球场。嗯......”爱丽顿了顿,思考是不是应该说些别的——以往交接新队员的都是抽疯,因此他也不知道迎新的发言该是什么样。他想了想,没想到还有什么该说的:“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请问爱丽学长。”那个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的...嗯,一个室友是你的魁地奇粉丝,她非常喜欢你。或许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和她见一面,吃个晚餐什么的?”

安艺的心一瞬间揪紧了。他仿佛即将迎来审判的罪犯,绝望又忐忑地等待着爱丽将他刚刚萌芽的暗恋送上绞刑架。

“我很感谢她对我的喜爱和肯定。”爱丽礼貌地回答,“但是我想,这份喜欢保留在赛场上就很好,似乎没有再进一步发展的必要了。”

这份回绝没能使安艺松一口气,爱丽话中的某些信息像一把玻璃碴,狠狠扎进了他的胸口。——爱丽不会和他的仰慕者发展更深层次的关系。

这也相当于给他宣判了死刑。

“安艺?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爱丽温和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安艺猛地抬头,正好撞进爱丽的目光。

爱丽的眼睛永远沉稳而温和,好像一片平静广阔的黑色海湾,可以不动声色地容纳所有惊涛骇浪,什么也无法击破他。无论投以挑衅抑或讥讽,他也依旧会在激荡后回归泰然。

此刻,黑色的海湾微微翻涌起温柔和煦的波浪,一下下冲击着安艺不堪一击的心理防线。

“我...我没什么问题。”安艺几乎是仓皇地低下头,甚至忘记了想一想为什么爱丽会知道他的名字。

“...你很怕我吗?”爱丽问。

“不!我...我没有。”安艺立刻否认。

“是吗?那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你好像很想逃跑?”

“因为我怕我继续呆下去,就会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傻事。”安艺在嗓子眼里嘀咕。

“什么?”爱丽不得不低下头去,“你可以大声一点,放松,我不是你的魔法史老师,答不出标准答案就会罚你抄课本。”他有点无奈地看着那个快要垂到地上的小脑袋,突然觉得身前的男孩像只可怜的小沙丘猫,如果地上有洞的话,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的。

“我...没怎么和高年级的同学说过话。”情急之中,安艺说。

你在说什么鬼话?!他在心里尖叫。如果幻贺听到了这句话,相信他一定会跳起来戳安艺的额头,然后举出一百个安艺和487向卡梦出卖他的例子。

“我也...没有很多朋友,我不太会说话。”他的嘴巴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一张一合地吐出完全与事实相反的字句,“但是学长,我没有讨厌你或者...害怕你。”唯一的一句真话。

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安艺,你是不是疯了?!安艺心里有一个小人在疯狂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尖叫。你不能这样欺骗爱丽!!

但是他想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他莫名其妙的脸红、躲闪和结巴了。另一个声音微弱地为他辩解,而他不能暴露他正崇拜和喜欢着爱丽的事实,不然爱丽就会像刚刚一样彬彬有礼地对他说“我们还是最好保持合适的距离”,然后他就再也不可能接近他了。

...梅林在上,但愿他能宽恕我。他无比诚恳地在心里默念。

爱丽的眼神更加柔和了。“哦,你完全不用为了这个紧张的。”他说,“事实上,我认为我自己还不算那种古板可怕的学长,希望你不要为此有压力。”

“嗯...我不会的。”安艺小声回答。

“快到午餐时间了。”爱丽轻轻揽过他的肩膀往礼堂的方向走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吃个午饭,顺便聊聊天,或许熟悉一点之后你就不会这样紧张了。”他故作轻松地说,生怕吓到这只“内向腼腆”的小沙丘猫。

安艺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你今天和爱丽一起吃午饭了!”安艺一回到寝室就迎来了487的狂轰滥炸,他眼睛里闪动着满满的八卦光芒:“你们进展这么快?他约你了吗?”

“...你是不是应该先关心关心我的选拔结果?”安艺问。

“你都和爱丽坐在一起吃饭了,我还需要问吗?”487说,“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安艺颓丧地倒在他的床上,哀嚎着打了个滚,“可能有点复杂,而且...你不能骂我。”

————

“看在梅林的份上!幻贺前天制作失败的迷乱药剂是倒进了你的脑子里么?”487看起来很想给安艺额头来上一个爆栗。他紧紧地皱着眉头,两条好看的眉毛疯狂地纠缠在一起:“你根本没必要对他撒这种谎,你想过爱丽知道后的后果吗?”

“你没有看到他拒绝那个女孩的样子。”安艺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小小声地说。他那双总是无忧无虑的蓝眼睛此刻闪着令人心碎的光,语气可怜得像只被训斥的小燕尾狗:“我不想也被爱丽划到‘狂热的崇拜和追求者’里,然后被他推到礼貌的社交距离外。”他吸了吸鼻子,“他看上去就像是那种不缺少爱慕者的人,87,而我没有什么能让爱丽觉得我与众不同的资本。”

“我想和他更亲近一点。”安艺越说越小声。

487突然说不出话来了。沉默了半分钟后,他叹了口气:“可是你甚至没有告诉过爱丽,不是吗?你至少应该让他知道,而不是在此之前就认定他也会像拒绝别人那样拒绝你,这对他不公平。——而且,我觉得事实可能没有你想得那么悲观,你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了吗?卡梦看幻贺的眼神就是那样的。”

“...看在梅林的份儿上。”安艺闷闷地说,“也许只是他近视呢?”

“......你该庆幸我的魔杖现在不在手上。”487说,“不然我一定会对你施一百次统统石化,然后把你立在礼堂门口作装饰品。”

 

时间过去了两个月。

从最初的惊恐、怀疑到挖苦调侃,再到逐渐(或者说被迫)接受这一切,当今天早上被刺眼的阳光叫醒,然后看见爱丽站在镜子前时,抽疯只是波澜不惊地打了个哈欠。爱丽带着无意识的微笑打领带,而他的身后正不断飘出柔和的粉红色爱心泡泡。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要问你。”抽疯说,“首先声明,我绝对不是要故意泼你冷水。”

爱丽转过身来看向他。

“你有想过...嗯...安艺究竟是被你这个人吸引,还是‘格兰芬多的明星级长’呢?抛开那些闪闪发光的名头,他真的了解你本身吗?”抽疯斟酌着问,“毕竟,他只认识了你两个月。”

他看见爱丽露出了一个沉思的表情。

“我说得有点难听。”抽疯说,“但我不希望你到最后才发现,你只是对方满足虚荣心的工具。”

“我可能完蛋了。”爱丽突然捂住了脸,“啊——不,我肯定完蛋了。”

“怎么了?”抽疯被他吓了一跳。

“因为刚刚你说这些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如果安艺真的只是想利用我满足他的虚荣心,也不是不行。他想和最出色的人约会,我就去当最出色的那个人,让所有人都羡慕他——只要他别离开我。”

“......梅林保佑。”抽疯翻了个身,重新闭上了眼睛,“我没话说了。拜托你可怜可怜你的室友,把窗帘拉上,然后赶紧滚。”

这种状态过于甜蜜和耀眼,抽疯无法理解,也完全不想理解。

“好的。”爱丽带着他那种朦胧的微笑点头,然后出了门,没有拉上窗帘。

安艺已经坐在礼堂里了,他的身边空着一个座位,显然是要留给某个人的。看见爱丽之后,男孩的眼睛瞬间亮起来,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你起得好早。”爱丽在他身边坐下,拿过装面包的篮子,“我记得今天你没有早课?”“的确没有。”安艺喝了一口牛奶。他看向爱丽,小心翼翼地问,“我想...如果你不太忙的话,或许可以帮我进行一点魁地奇的训练?马上就要比赛了,我有点担心我会不会做不好。”

“没问题。”爱丽把他明天就要交的《基于魔法药理学及分子对接技术分析坏血草对制作迷乱药剂的作用机制》连同着教授的咆哮一起丢到了角落,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我一整天都有空,只要你想,多久都可以。”

安艺是一名颇具天赋的追球手。训练在短短的时间内便颇具成效,爱丽经验丰富,眼光独到,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失误。

“这里不应该侧身,游走球可能会从你的视线盲区进攻。”

“看到球的一瞬间应该低头,保证自己的安全比进攻更重要。”

“不,不能这样击球。”爱丽操纵着扫帚让它停在安艺的身后,伸出手去调整他的手臂角度,“小臂应该...喏,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了么?”

安艺说不出话来。他的心跳频率瞬间开始疯狂地上涨,被爱丽接触过的皮肤像是被火点着了似的,烧得他四肢发麻。爱丽清浅的呼吸声沾在他的脖颈边,于是他的颈部动脉也开始突突地疯狂跳动。

他完全不敢回头,因此也错过了爱丽那一瞬间的失神。男孩细白的耳垂和脖颈暴露在他眼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的暴晒,此刻都泛起了一片诱人的薄红。他的小臂还带着少年特有的纤细柔软,细瘦的腕骨被能被轻松地圈在自己的手心里。

如果像这样掐着他的两只手腕,应该很容易就会留下痕迹,还有耳后和锁骨的皮肤......

爱丽感到喉咙有些发干。下一秒,他逼迫自己停止了那些更旖旎暧昧的想象,克制地松开了安艺。

“抱歉。”爱丽说,“如果这会冒犯到你......”

“没有的事!”安艺慌慌张张地摆手。羞涩、慌乱、心虚和其他难以辨别的情绪混乱地纠缠在一起,他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我知道你是无意的,这没什么。”

接着,他又低着头飞快地说:“我...我想我该去上课了,非常抱歉占用了你的时间,再见。”然后他就飞快地逃离了爱丽的视线范围,头也不回地、决绝地。

爱丽看着安艺消失的背影。良久后他叹了口气,头痛地揉了揉眉心。两个月来,每一次当他试图做点什么拉近他们的距离时,安艺就会像被侵入领地的兔子一样飞快地逃跑——并且拒绝沟通。他也反思过是否有时是他操之过急了。不过好在他在追逐渴望的“猎物”时,从来不吝于付出耐心和努力,无论是对待学业、魁地奇抑或是安艺。

 

图书馆里,卡梦看着幻贺咬着笔头,痛苦地背诵魔法史的样子,鼓励地揉了揉那颗柔软的粉色脑袋,并换来幻贺极其不满的瞪视。

“独、裁、家。”幻贺无声地对他比着口型。

“仅限于两件事。”卡梦也无声地回复他。

两件事?幻贺用眼神表达他的疑惑。他显然没有听懂卡梦话里的某些暗示。

“嗯哼,两件事。”卡梦伸出一只手点点他面前厚重的魔法史,举起一根手指:“第一件事,这个,你的学习。”他的手又移到了幻贺的后颈,拇指暧昧地摩挲幻贺露出衣领的一小块皮肤,故意贴近幻贺的耳根说:“这个,第二件事。你非要我说出来吗?”

幻贺的耳根瞬间爆红。他猛地推开卡梦贴过来的身子,——但是因为动作过大,椅子发出了刺耳的“嘎吱”声。

“你有什么毛病!”幻贺不得不停止动作,然后面红耳赤地冲他挥舞拳头,“我们还在图书馆!”

“我当然知道这是图书馆。”卡梦抓住那个虚张声势的拳头,掰开手指,然后亲亲他的手心,“不然我就不止是‘说说’了。”

“...我还要背书。”幻贺面无表情地抽回了他的手,“你那么闲的话,就去帮我把《霍格沃兹,一段校史》找过来。”

卡梦走向成排的书架时,听见了有人在小声地叫他的名字。他回头,爱丽倚在他身后的书架旁,正对他招手示意。

“怎么了?”卡梦走过去,他注意到爱丽手上抱着的一摞魔药学书籍,“你的论文出了什么问题吗?”

“...论文还差一部分,不出意外的话,我大概得做到晚上。”爱丽揉揉眉心,“但不是因为这个。我是有其他问题想问问你。”

爱丽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凝重,卡梦鲜少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那通常意味着发生了一些严重的事。于是卡梦也严肃起来,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是什么方面的问题?学生会还是球队的,我能做些什么?”

“不,不是那个。”爱丽摆摆手。他看起来正在犹豫和沉思着什么,眼神专注,似乎正在被什么东西困扰着。“我想问的是,”他最终开口了,“你是否知道一些...呃,追求他人时的流程和方法?”

卡梦足足花了半分钟理解爱丽的意思。“你是说,”他缓慢地重复爱丽的问题,似乎对方说着一门全新的陌生语言,“你喜欢上了一个人。”他看见爱丽点头了。

“你想要追求他,但是你不知道怎么办。”爱丽又点了点头。

“所以你来问我。”“完全正确。”爱丽说,“抽疯拒绝再和我讨论这个话题,我身边有恋爱经验的朋友只剩下你一个了,我觉得问你是最合适的。”

卡梦觉得自己有些混乱了:“但是...但是我以为两个月前你就开始追求安艺了。而且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事实上,我的确追求...——呃,或者那不算追求——他两个月了,但是至今为止进展非常缓慢。”爱丽说,“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我的方法出现了问题,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老实说,我有些吃惊。”卡梦说,“我偶尔也会看见你们走在一起——嗯,在我的视角来看,我一直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这的确有些奇怪,但我相信安艺一定不是不喜欢你的,这中间也许有些误会,我建议你和他好好谈谈。”

“我也想过。”爱丽说,“但是你也知道的,安艺他太腼腆害羞了,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有些突兀,我害怕会吓到他。”

“...你刚刚说什么?腼腆害羞?”卡梦回忆起那个和幻贺一起上魔药课时大呼小叫地捣乱的男孩,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安艺?等等等等,我们说的是同一个安艺吗?那个四年级的、格兰芬多的,安艺?”

“哪里还会有第二个安艺?”爱丽疑惑地看向他,“有什么问题吗?”

“我可能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卡梦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安艺不是腼腆害羞的人,绝对不是。当然,他是个好孩子,积极阳光、善良上进,即使面对不熟的人他会有些拘谨,但也不是你说的那样。”

爱丽深深地皱起了眉。他看起来更加困扰了:“那为什么他和我相处的时候,总是那么拘束和小心翼翼呢?他告诉我是因为他没有什么朋友,不太会和人相处,我以为这就是他紧张的原因。”

“嗯,我觉得你可以自己去看看,真正的安艺是什么样的。”卡梦意味深长地冲他笑了笑,“然后或许你就会找到答案了。——顺便一提,别忘了你的论文。”他拍了拍爱丽,起身离开了。

“哦。”爱丽低低地骂了一句。他不得不翻开笔记本和其中一本厚重的文献,开始痛苦地完成他的论文。

等爱丽终于画上最后一个句号,并揉着酸痛的脖子抬起头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运转过度的大脑此刻已经完全成为了一滩糨糊,而他的胃正在疯狂地抗议。爱丽收拾好他的包,拖着他沉重的步伐走向礼堂。

从面前的杯盘狼藉中抬起头后,爱丽的灵魂终于回到了他的体内。他站起身准备回宿舍,这时,他听见了门口传来的安艺的声音。

爱丽的脚步顿住了。他想起了卡梦对他说过的话。在短暂的思考后,他缓慢而小心地躲在了大厅一角的冬青树后,粗大的树干完全掩去了他的身形。

安艺和几个男孩走了进来。爱丽在其中听见了两个熟悉的声音,他们大概都是安艺的朋友,此刻正在愉快地交谈着什么。

“你们知道我今天背了多少页魔法史吗?!我的脑子都要爆炸了!”幻贺痛苦地揪住487摇晃,“87,你们能不能想办法让我生个重病之类的?只要能让我逃脱卡梦的魔爪,怎样都可以!”

“不可能,别做梦了幻贺。”487无情地把他扒拉下来,“而且你的确应该恶补一下魔法史,不然你可能连期末考试都过不了。”

“安艺,你是不是又偷吃了我的零食?”狮子气势汹汹地逼问。

“什么?关我什么事?!我还能潜进你们赫奇帕奇的寝室吗,就为了巧克力蛙?我是那样的人吗狮哥?”安艺奋起反抗。

“很难说,毕竟你可是许愿用复方剂变形,然后侵占麻瓜超市的人。”小果冻适时地插了句嘴。

“什么,是我说的吗?我不知道啊,记错了吧,是幻贺说的!——诶错了错了哥,我错了!”

......

爱丽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吵吵闹闹。安艺的声音活泼、快乐而无忧无虑,他几乎能想象到男孩此刻脸上灿烂的笑容。那是安艺从未向他展现过的一面,一个鲜活阳光的十五岁男孩。

他害怕我吗?还是说他其实一直不喜欢我,和我相处只是迫于我的身份而不得已为之,所以他才会那样拘谨,随时随地都想要逃跑?爱丽自认心平气和地对自己发问。他第一次站在这样的视角上审视这段关系,而每一个他所能想起的细节都像是在支持他的猜测。

爱丽感到他的手指冰冷,或许他的心脏也是。它现在搏动得缓慢而悲伤,每一下都像一记重拳打在他的胸口。而他的头更尖锐地痛了起来。

爱丽不记得他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大厅中所有的喧哗声都已经散去,而悬浮在天花板上的蜡烛也全部熄灭后,他才动了动腿,缓缓地从角落里走出来。因为站得太久,他的大腿在重新活动起来后立刻感受到了一阵酸麻,然而爱丽完全不在意,他甚至报复性地感受着这种疼痛,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忽略掉心口上那个空洞而麻木的伤口。

等爱丽回到宿舍的时候,抽疯已经躺在了床上。“啊,你终于回来了。”他问。“今天进展怎么样?”

“我的论文在包里,明天麻烦你带给霍拉斯教授。”爱丽说。他的语速很慢,抽疯几乎一下子就听出了某些不对劲,但他没敢打断爱丽:“明天我不去上课,学院和球队的事情也不要来找我——任何事,我想好好休息一天。”

“...好的。”熄灯前,抽疯不无忧虑地看了看他的好友。爱丽已经背对着他躺在了床上。他没再多说一句话,然而那个背影是那样脆弱而冰冷,仿佛有悲伤的浪潮在他体内低低地呜咽。此刻的他已经满布裂纹,外界的任何一丁点冲击就会立刻让他粉碎,然后再也拼合不起来。

 

安艺认为他今天一整天的时光都很充实,且快乐。在课后,他和好友们分享了早上在球场发生的事——只是简略地,即使只是这样他也已经红得快要喷汽了。

“哦——”对面的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把嘴张成O型,看起来像是一排正在唱咏叹调的汽水罐。“你还是在爱丽面前那么...那么内敛吗?”幻贺问,“为什么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伪装呢?”

“也不完全算是伪装吧,我的确一见到他就会不知所措,像个傻瓜一样。”安艺叹了口气。

“你的表现已经明显超出了‘只是紧张’这个范畴了。”小果冻一针见血地指出,“你不想让他了解真正的你?为什么?”

“...我没有。”安艺负隅顽抗。

“你有。”四个汽水罐再次不约而同地唱起咏叹调。

“我...好吧我确实有一点。”安艺向汽水罐举手投降,“我只是...当我表现得不知所措,或者更加被动、更加腼腆的时候,爱丽似乎会对我更有耐心一点。可能他就是会对这样的人格外关照什么的,我知道这样利用他的善良非常恶劣,但是我不确定当他知道我其实不需要他的额外关照后,他还会不会把那么多耐心和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安艺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心虚地在喉咙里揉成了一团模糊的音节。

“他可是明星级长,那么多人都喜欢他。”安艺可怜地瘪嘴叹了口气,“我凭什么觉得我是那个特殊的人呢?”

“...我不提供情感咨询服务。”小果冻主动退出了这场谈话,487顺势坐到了内圈。

“你觉得幻贺和卡梦在一起,是靠故意示弱吸引他的注意力吗?”487首先开口,引用了这个他们最熟悉的例子,循循善诱。

“不,是靠他们从十二岁起就是邻居。”安艺头脑冷静地驳回,“但我和爱丽只认识了两个月,你这样类比是不正确的,87。”

“那你觉得幻贺喜欢卡梦是因为他优秀吗?只是因为他优秀?”

“还能因为什么?如果卡梦体重一百五十公斤还秃顶爆痘,幻贺会喜欢他吗?”

“...可能不会。”幻贺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安艺描述的卡梦形象,一阵恶寒。

“你闭嘴!”487和狮子异口同声地对他凶道。

“总之,你不能就这样单方面地给这段关系判死刑。”狮子最后总结道,“至少你不应该继续隐瞒爱丽了。”

“......好吧,你们可能说得的确有点道理。”安艺挣扎了一下,最终他还是被说服了,“我会找个时间和他聊聊的。”

 

第二天安艺一上午都没能见到爱丽的面,直到吃午饭的时候,他才在某张餐桌上看见了他。

“爱丽。”安艺觉得完全是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推着他走了过去。他看见爱丽放下了餐具,然后抬起头看了过来。

对视的一刻,熟悉的黑色海浪又包裹住了安艺。他打好的腹稿就像海滩上的细沙,在海浪的冲刷下瞬间被抚平,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我...呃,我是想......”安艺舌头打结,那些话像石子一样梗在了他的喉咙口。

“你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吗,安艺?”爱丽问。黑色的海浪依旧围绕着安艺,然而它不再有温柔的起伏和生动的激荡,带着疏离的、彬彬有礼的冰冷温度。

他的噩梦成真了。安艺喉咙里的石子现在变成了尖锐的匕首,划破了他的声带,他说不出话来。他的整颗心浸泡在冰冷的海浪中,开始攥成一团,痛苦而绝望地颤抖。

“安艺?”爱丽又问了一次。他的语气礼貌而矜持,无懈可击——正如他对待所有过分热情的追求者时那样。

“不...不。”安艺努力地忽视喉咙里那个还在流血的巨大伤口,艰难地说。他不敢再看爱丽的眼神,那种客套而疏远的眼神只需要一次就能把他的心捅个对穿:“我...没什么要说的,再见。”

安艺几乎落荒而逃。

 

“你为什么不去找他谈谈?”在爱丽对着同一页魔药学课本发了两个小时的呆之后,抽疯终于忍不住说。“总比你现在这样发呆要好,你知道你看起来有多吓人吗?”

爱丽沉默地把书翻到下一页,没有搭话。

“我说真的,你至少、至少也可以当面和安艺把话说清楚,而不是选择窝在这里折磨你自己。”

“然后听他当面说一次,他一点也不喜欢我?”爱丽垂下眼睛,又翻了一页,“没有意义,我也不想让他难堪。”

“...好吧,那这周的训练你还参加吗?我可以替你请个假。”抽疯拍拍他的肩。

“不,我照常参加。”爱丽摇了摇头。他翻开了他的笔记本,不再说话了。

 

安艺在球场看见了爱丽。他穿着修长的巫师袍,正侧头听身边的队员说着什么,神情专注,侧脸的线条优美而流畅。

爱丽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意气风发,从容不迫,安艺近乎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今天他们约了和拉文克劳的训练赛。安艺魂不守舍地升空,直到开始的那一刻依然有些魂不守舍。

“安艺!”红色的鬼飞球直直地冲他飞来,在队友的喊声中安艺才回过神来,狼狈地往一侧闪躲。

他的游离使格兰芬多丧失了一次得分的机会!拉文克劳的队员立刻抓住这个空隙抢到了球,朝着球门进攻。另一道灵活的身影抢先拦截了击球手的动作,鬼飞球重新回到格兰芬多队的手里。

“格兰芬多加十分。”卡德拉夫人吹响了哨子。

那个最后关头成功拦下鬼飞球的人是爱丽。他在调整间隙回头看了安艺一眼,那个眼神又成功地在安艺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添了一道新的伤口。

“小心!”游走球在他分神的那刻出现在安艺身后,带着风声直直地砸向安艺——!

安艺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他狼狈地重新稳住身形,然后听见了混乱的惊呼声——爱丽被游走球打中了,他摔下了扫帚!

训练赛被迫中止了。卡德拉夫人第一时间带着昏迷过去的爱丽去了校医院,余下的队员们有些迷茫地面面相觑。

“爱丽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失误?”

“我看见他是为了推开那个男孩——他真是负责的队长不是吗?”

“希望他不会受太重的伤,魁地奇杯马上要开始了。”

“我也希望。”

在队友们低声的交谈中,安艺又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如鲠在喉的痛楚。爱丽是为了推开他才会被球砸中的。即使他已经把他划进了“敬而远之”的追求者这一行列,爱丽也依旧会在他需要帮助时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哪怕是出于责任——该死的责任!梅林啊,我多么希望受伤的人是我!安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再难熬的伤痛也不会比爱丽昏迷时的样子更可怕了,而爱丽毫不犹豫地挡在他面前的样子实在太有迷惑性,这会让他再度燃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的,关于爱丽或许仍有一点喜欢他。

我该去医院吗,现在?爱丽会希望看见我吗?安艺迷茫地对自己发问。他的心已经迫不及待地追随着卡德拉夫人前往了医院,而之前爱丽那个冰冷疏离的眼神又把他的手脚牢牢地冻在原地无法动弹。

“你不想去看看他吗?”抽疯来到了安艺身边。这位爱丽的好友正用一种了然的目光看着他:“去吧。”抽疯说,“爱丽醒过来时,会希望看到你的。”

 

爱丽的意识逐渐恢复的时候,首先感受到的就是后脑和四肢的疼痛。他尝试着想动一动眼皮或手指,但巨大的疲倦阻止了他。

“请问他大概还有多久会醒?”

“可能要到明天了。我们给他喝了缓和剂,他会比较疲倦。”外界的交谈声都像浸在水里,朦朦胧胧地传来,其中一个似乎格外熟悉。

爱丽又陷入了睡眠。

他第二次醒来时终于睁开了眼睛,首先看见的就是雪白的天花板,熟悉的止血剂气味钻进了他的鼻子。身上还是很痛,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才发现他的手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你醒了?”安艺正在打瞌睡,感觉到他的动作之后瞬间清醒了过来,“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我去叫医生。”

爱丽的目光移到床边,他看见安艺的手正蜷缩在他的手心里。

安艺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他们交握的双手。“啊,对不起,我可以解释的。”他飞快地把手抽了回来,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解释,“请不要误会,我不是...不是要故意趁你不清醒做些什么,这个是...也许是我睡着了,我、我非常抱歉”

“哦,那我有些失望。”爱丽动了动手指,把手收回被子里,“我倒希望是你想做些什么。”

爱丽的脸色还很不好,嘴唇苍白得像大理石。他仿佛永远都是坚不可摧的,如同静默无言的山峰,然而此刻他失落地垂下了睫毛,看起来格外脆弱而悲伤。

安艺感到自己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住了。“不是...不是的。”爱丽流露出的哀伤神情让他不知所措,那一瞬间他完全忘记了那些权衡、斟酌与逃避,一股莫名的勇气逼迫他说出了自己真正想要说的话:“我也...我也很担心你,但是我想,你也许不想醒来第一个看见我。”他的声音哽了一下,爱丽想要说些什么,但安艺飞快地继续道:“但是我还是想来,至少...至少等你醒了再走。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呃,不会受伤,我得做点什么。当然,我知道你只是出于队长的责任,我不会...不会误解些什么的。”

他一口气说完后,那股勇气突然就消散了,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爱丽此刻的表情。

“嗯...这倒没错。”爱丽说,“换了任何一个队友面临这样的危险,我都会非常焦急。”

“我知道。”安艺小小声地回答。羞愧和难堪的情绪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它们正在不断鞭打着他的心脏。

“但是,”爱丽故意顿了顿。他看向床边那只恨不得钻进床底的小沙丘猫,还是没绷住露出一丝笑意:“我想我也没有无私到会用身体替每个人都挡一次球,我可不想在医院渡过我一半的学生生涯。”

安艺坐在原地,他的脸依旧很烫——这次是被巨大的惊喜和不可置信砸中了:“那个......”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一句话要磕巴三次才能说完的人。”爱丽温柔地看向他,那片黑色的海湾又泛起亲切柔软的波浪,“你可以大胆一些,安艺。说你想说的就好,你知道我永远会听的。”

安艺感觉他快要在一波又一波温柔的海浪里溺死了。“我只是...我以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更多地注意到我。”他小声地说,“我担心我对你来说没什么特别的,但你很会关照需要关照的人,我利用了这一点,对不起。”

他听见爱丽叹了口气。“过来。”爱丽拍了拍床沿。安艺的心跳得飞快,他犹豫地起身靠近,然后被爱丽拉住了手。

“安艺。”爱丽叹息着说。他耐心地一点点掰开安艺的手指,把自己的手从指缝间挤进去:“你永远不用额外做些什么来让我关注到你,因为你永远有我的特殊关照权。”

他的手被爱丽牢牢地抓在手心里,微凉的体温源源不断地透过皮肤传递给神经,还有大脑。安艺怀疑他的心脏已经不会跳了,因为过于庞杂而沉重的喜悦已经挤占了他的每寸神经。

“我...”这一切都美好得太过于不真实了。安艺微弱地挣扎了一下,几乎怀疑这其实都是一场他想象出来的梦:“我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是假的。”

他听见爱丽轻轻地笑了。一个轻柔如羽毛般的触感与温热的鼻息一齐落在了他的额头,爱丽的声音随之响起:“这个能让你稍微觉得真实些吗?”

“...足够了!”安艺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他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手足无措,胡乱地点头。

“所以,我...我可以抱你一下吗?”半晌,安艺轻轻捏了捏爱丽的手指,试探地问。

爱丽又笑起来,他的眼神一刻不离地注视着安艺,那湾温柔的、宽广而宁静的海湾,安艺已经被它牢牢地圈住了:“当然可以。但是轻一点,我的肋骨可能还承受不住太热情的冲击。”

安艺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爱丽敞开怀抱迎接他。爱丽身上清新的、温暖而沉稳的气息包裹住了他,安艺靠在爱丽的胸膛上,隔着衣料感受着他胸腔里鲜活的震动。

“之前我看过你拒绝那个女孩的样子。”安艺说,他感受到爱丽的手抚上了他的后脑,“那种客套又疏离的语气和眼神...我很怕有一天你也会这样对我,但是......”

但是爱丽还是对着他露出了那种神情。那个场景一直在他深夜的噩梦里徘徊不去,反反复复地让他一次次感受那种心碎的痛苦。

“再也不会了。”爱丽低下头轻吻安艺的额头,然后是鼻尖、脸颊。他的呼吸也有些不稳,颤抖的鼻息一下下撩过安艺的皮肤:“我保证。”

“我知道。”安艺抓住了他的手,“是我先骗了你,我才是应该道歉的那个人。对不起,爱丽。”他又重复了一次。

“不重要了。无论是谁的错。”爱丽摇摇头,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而我希望和你一起走。”

“我也是。”安艺回抱住他,然后说。




关于魁地奇的内容都是我瞎写的

私心想让丽和卡子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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